“你他妈有病啊？！”
齐铭看清了来人，脸上的惊恐表情先是一滞，而后五官恼怒地扭曲到了一起，指着还站在门外，披头散发的秦晓破口大骂，他两条腿不知是因为受惊还是愤怒，瘫软着使不上劲，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站起来，令他恼羞成怒，嘴里的国骂也开始往性的话题上转移。
秦晓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闯进屋内，瞪着一双血丝眼四下扫视，最后两眼的目光才聚焦到了齐铭脸上。
“小贱人哪去了？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，应该是已经愤恨到了极点，尤其是手抖得最凶，齐铭也因此瞥见了一抹不断抖动的寒芒。
“你你你把刀放下，想干什么，杀人啊？”齐铭眼睛死死瞪着秦晓手里的美工刀，喉结上下蠕动了一番，满肚子国骂生生憋了回去。他怕惹急这个疯婆娘，喉咙上划一刀就完了，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！
（“哪个王八蛋把她也邀请了，不是都说了轰趴别带上这个癫婆吗？肯定是萧少楠，要不就是龙辉，两个烂好人！”）
齐铭心里暗叹倒霉，来轰趴之前，他从早到晚都被父母因为他糟糕的高考成绩而骂得狗血淋头，好不容易听说有个可以出去放纵的机会，而且还可以和新女友厮混几晚，想都没想就报了名，因为心急，他甚至忘了询问一下“那个人”有没有报名一起去……
不过，与其说是“忘了问”，其实本来他也不觉得秦晓会被邀请，毕竟班上实在找不出比她人缘更差的人了……
“杀人？便宜了她！”
秦晓将刀头推出又收回，来回吞吐的寒光打在齐铭脸上，让后者心惊肉跳，而她本人也似乎颇享受这种戏耍猎物的**，脸上直到刚才还格外凶狠的表情也“缓和”成了轻蔑的冷笑——
“那个**，不是很喜欢用那张脸勾引男人吗？好嘛，我就来给她化化妆，看看那张小脸上要是多几道口子，还会不会迷得男人神魂颠倒~”
“喂，你不知道毁别人容是犯法的吗？判很多年的！”
虽然知道即使搬出法律警告，面前的疯婆娘很可能也不会收手，但总归能动摇一下她的歹意，趁其不备夺门而逃，那就万事大吉了——齐铭如此算计着接下来的一举一动，至于秦晓的主要仇恨目标，还待在阁楼里的燕玲，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。
“无所谓，无所谓了，”出乎齐铭预料的，秦晓的狂笑声中根本没有怯意，只要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绝望，“我已经……人生已经完了，坐牢就坐牢，无所谓了，只要你们两个生不如死，就值！！！”
齐铭吓傻了，他搞不懂为什么，不就是被甩了吗？当时分手也是双方都默认的啊？为啥对我这么深仇大恨？
他不敢擅自开口，怕进一步激怒对方，于是空旷的阁楼，只留下了秦晓一人的声音——
“喂，齐铭，”似乎是累了，见到齐铭已经六神无主，秦晓的声音也逐渐缓和下来，她微笑着注视着齐铭，眼中看不清是愤怒还是哀伤，然后……
“我已经……不能生孩子了，你，和你的那个小贱人，满意了吗？”
……然后，用平淡的语气，说出了对女性而言最残忍的现实。
“呵呵，高考也考砸了，我家人不打算让我复读，说女孩子上大学不如直接找户人家嫁了，可是……可是啊，有谁会要我，有谁会要一个生不了孩子的疯婆娘？！
……谢谢你哦，谢谢你那天晚上不带套，谢谢你让我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打胎，谢谢你把我玩坏以后又抛弃我……”
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地，泪水不可遏制地淌出秦晓的眼眶，拿刀的手也垂了下来，喉咙中原本被压抑住的呜咽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。
“……啊？”
眼前的一幕，让齐铭微微一愣，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（“和以前一样，完全没有变。”）
也就是在此刻，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刚刚放出的狠话，只不过是逞强罢了，她的心里其实只有软弱，或许今天的闹剧，也只不过是以前他们分手之前，她任性骄横的升级版。
说到底，只不过是想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罢了——齐铭笃定地下了结论，只要好言相劝，让她宽心，这事就能摆平。
“你为什么……不早点告诉我呢？”
齐铭抿紧了嘴唇，片刻后，轻柔的声音飘入了哭得不能自已的秦晓耳中。
“诶？……”
因为自己听错了的秦晓睁开眼，视线却对上了齐铭关切、柔和的目光。
“这么重要的事情，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啊？我当时说把孩子打掉，不要让熟人知道，你怎么这么傻，去了那种地方，早知如此……我应该陪你的，我真是……王八蛋！”
说完，齐铭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，清脆的声响震颤了秦晓的心弦。
“你别……”秦晓拿刀的手指颤抖着，几乎失去了力气。
“之后你回来了，却又突然不理我了，我一直都好想找你说话，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，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，就……和她好了。”
“我没有……我也一直很想和你说说话的……但是……但是我已经……”秦晓呜咽着，心里的那个结，在前男友温柔的话语中，一点一点地解开。
“晓晓……我们把刀先放下吧，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的。”齐铭缓缓向秦晓迈出了步子，张开了怀抱，“然后，我们和好吧，别人不要你，我要你！”
“！……”听见了那熟悉的昵称，秦晓再也忍不住，卸下了所有的伪装，哭着扑向了前男友的怀抱，被掌心汗水濡湿的美工刀掉在了地上。
但是，她却扑了个空……
齐铭躲开了她，飞起一脚就把地上的小刀踢到了阁楼远处的角落，随后一个转身，抡圆了膀子，一拳砸在了毫无防备的秦晓脸上。
“麻痹的，敢用刀指着老子！看你是活腻了，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，贱货！”
“呜……”等秦晓回过神来的时候，发现自己已经被曾经的男友压在身下，不时有拳头和耳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脸上，至于他嘴里的谩骂……已经听不清了，耳朵里嗡嗡作响，可能最开始的那一拳就把耳膜打裂了吧……
（“原来……都是假的……”）
好奇怪啊，明明身上这么疼，明明现在应该拼命反抗的，可脑海里却总是闪过一些无关的画面……第一次的相识，第一次被人告白，第一次被他嘘寒问暖，还有，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了他……他的音容笑貌，那些往昔的温柔，原来……都是假的吗？
不知过了多久，拳打脚踢停了下来，她感觉到一双手扯下了她的裤子，然后又向上游走掀开了衣服，最终停留在她的脖颈处，狠狠扼住。
“呜……呜！……”
她眼睛的余光透过肿胀起来的眼眶，看见齐铭的笑脸越来越近，他的嘴凑到她的耳边，传来恶魔般的低语——
“还记得吧？你以前就喜欢被我这样掐着脖子干呢！既然你这么怀念从前，那就再让我爽一次吧？”
“！！——”
一切的美好回忆，连同三年的感情，都崩坏成了碎片……秦晓用尽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，向阁楼的阴暗角落伸出了手——
就在铭扯下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片布料时，秦晓终于摸到了一块触感像是石头、足有拳头大小的硬物……
（“这样的人渣，真该去死！！——”）
“噗嗤……”
石块砸在齐铭额头上的瞬间，秦晓没有听见预想中的惨叫声，只有怪异的打击感从抓着石头的手上传来，声音也不像是钝器敲击人体时发出的闷响，而是……和用菜刀剁开猪骨时，那别无二致的骨肉分离声。
掐住秦晓脖子的手腕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，齐铭的两只手软绵绵地摊开，劫后余生的秦晓挣脱开束缚，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禽兽踹开，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。
“咳、咳咳……”
突然灌入的新鲜空气刺激着呼吸道，慢慢缓解了窒息的痛苦，秦晓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，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躺在地上，貌似是被砸晕过去的家伙。
“呸……活该！”
眼见齐铭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地上，秦晓心里也稍微冷静了一点，就算是再怎么没常识的人也知道，头部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是人体的要害，万一……
她看向齐铭的额头，发现对方肩膀以上的部分都被阴影遮蔽着，户外的月光透过窗栏的间隙透射进来，照在齐铭笔挺消瘦的身躯上，有种别样的美感……
（“不、不至于吧，我刚刚没有使劲啊……而且，是正当防卫吧……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，也是正当……防卫……”）
秦晓咽了口唾沫，一点一点挪到了齐铭脚边，踢了踢后者的小腿：
“喂！起来，别装死！”
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，胸膛几乎看不见起伏，秦晓想远远地瞄一眼他额头上的伤势，奈何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，从肿块中透出的余光也只能看到黑暗中一个形似头颅的模糊轮廓。
“啧，真是够了！”
秦晓回想起刚才的暴行，心中仅有的同情也化为乌有，她抓住齐铭的两只脚，将他从阴暗中拖了出来——
“少跟我装………？………！！！”
尚未出口的谩骂堵住了咽喉，她的心跳和思绪同时停止了。
齐铭的头——如果那还能勉强称为“头”的话——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类该有的形状，整个头颅膨大了接近一倍，无数根漆黑的尖刺从他的脸上、下巴、头皮处由内而外穿透而出，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鼓起了气的河豚，一颗眼球因为颅内压力过大而被挤出了眼窝，掉在了那块紧紧“黏附”着齐铭额角的石头旁边……
那块石头……早已不再是拳头大小的模样，从石面的一侧突出的荆棘刺穿透了齐铭整个头颅，最粗的那一根从左边太阳穴刺入，到右边穿出，将整个人脑贯通了一个大洞，突增的血压让七窍都涌出了鲜血。
“唔、唔？！——呕！……”
眼前一幕刺激着秦晓的每一根视觉神经，胃液泛上喉咙，她跪在地上呕出一摊清水，几秒钟后又突然反应过来，连滚带爬缩到了离齐铭尸体最远的墙角，两手紧紧抠住头皮，嘴里不断语无伦次地呢喃：
“不不、不是、不是我不是我，我是……正当防卫，对……正当防卫，不是我杀的、我没有杀……是他活该！是他活该！！！——”
“咕嘟！……”
忽然，一个声响打断了她歇斯底里的疯狂，她的咆哮戛然而止，僵硬的脖颈微微扭转，早就缩成了针尖大小的瞳孔把视线聚焦到了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……
声音的来源齐铭的尸体，确切的说是他的头部——诡异的石头散发出不详的红晕，光晕吞吐的频率类似血流脉搏，伴随着十分明显的**声，**声每响起一次，齐铭的尸体就肉眼可见地干瘪一分，似乎被吸走的不只有血液，还有肌肉和内脏中的养分……
“呜呜呜呜……”
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，除此之外秦晓什么都做不到，甚至连逃跑也忘记了，全身瘫软的她，只能看着齐铭逐渐变成一具干尸，那块石头才停止了**，收回了尖刺，慢悠悠地从地面升起悬浮在空中，飘向了秦晓。
秦晓茫然地看着它一步步逼近，麻木了的大脑却再也感觉不到害怕了，一股热流从腿间排出，润湿了木地板。
石头飘到秦晓面前不足半米的距离后停下了，一根尖刺从崎岖不平的表面缓缓探出，抵住了她的咽喉，却迟迟没有刺入，良久，居然又缓缓收了回去。
“……诶？”秦晓的眼泪止住了。
石头似乎放弃了下一个猎物，它发射尖刺的一面慢悠悠转了个圈，背向秦晓，而石头较光滑的另一面，呈现在了她的眼前。
光滑的石面上，裂开了一条缝隙，而在缝隙中，一只猩红的眼眸缓缓睁开，直视着瘫坐在地的猎物。
与那只眼睛对视的感觉宛如被水藻缠绕，带着若有若无的束缚，又似是有人在轻缓按摩，令秦晓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安逸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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